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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幾個月,分手的消息一則則傳來--不管是字面上的,一對情侶拆成兩個改變關係的人,還是屬於隱喻的,天上與人間的闊別。若說是最近氣場不好什麼的,未免太迷信,大概只是因為對我十分重要的兩個人,一個失戀,一個失伴而已--嗯,突然發現,好像說成「一個失伴,一個失戀」,也未嘗不可嘛。

  這類事每天,甚至每分每秒,都在世界各地不斷發生,往往是在身邊的那些我們所親愛的人,他們內心塌陷的聲響震入耳裡時,我們才會驚覺這類事情並不遙遠,才由定理變成一則則直通情緒的聽聞。這時候,我們或許會有點驚覺以往的輕忽;這時候,我偶爾會想,自己又未免太自以為的為他們傷感了,其實旁人的R.I.P,大多就真只有字面上看起來的短小簡縮,它所企求的外延或許很寬廣,內涵有時卻不免讓我覺得莫名的可疑--儘管,我也往往是那些嫌疑犯,同時又扮演著偵探。

  我最最敬愛的老師F跟我說過,她不喜歡旁人對自己拋出那類善意的擔憂言語,因為她不知道其中帶有多少的試探與表演,她不想費神猜測與回應。每次當我為她感到難過時,都不免想,其實這類姿態與她說的並沒什麼不同,想到她所一肩承受的,就覺得我流再多淚也都只是輕飄飄的,只是撫慰自己不安分的良心。有次我幫她取信,是學校發的公文信封袋,還密封著,便打手機問如何給她,她說,你就拆開看啊,裡面如果有什麼秘密你再收起來就好,我喔了一聲,她又說,難道會是師丈寫給我情書嗎?我呃了一聲,不知該回什麼。拆開信看,果然還是那回事。

  我想起那位一同走入百年樓,卻沒一起完成畢業典禮的大學同學,查一下在那段時間我寫了些什麼,果然是一堆欲露還隱的故作哀傷(寫的時候為什麼都不覺得愚蠢呢)。其實,那時的我更多的是困惑,困惑一個人離開世間,於一個並不相熟的人而言有什麼意義。那時心裡空蕩蕩的,根本尚未在心裡構築出一個明確指向的情緒,要哀悼要流淚都太早太早,簡直是在消費與跟風啊。

  可是在三年多後,當我因為課程的觸發,又再一次娓娓開啟那段過去,那些我並不真的熟悉的事物,窒息感卻遠超乎我所想像的充塞內心,彷彿這份感受是早已根深蒂固的,在更之後的剛剛,蓮蓬頭灑下熱水沖刷我的臉的那一陣子,我竟無助的蓄著眼淚,莫名的讓一陣不重也不輕的哀感默默襲上。

  也許,是你在處罰我吧?處罰我當時的輕率悼念,便要我弄假成真,之前那些徒具空殼的頹傷都被召喚回來,填入我虧欠好多、好久的灰黯泥塊?

  也許這些文字,也不過是另一批用過即丟的空殼,只是跟以前比起來,裝飾得更漂亮了,不會再摻什麼垃圾話了。

  那些身邊的人都知道的事件,我想不用多言,它們會自動進入我的記憶庫,在此便花點篇幅記下也許不寫就將淡去的那件事:之前還會去臺大旁聽王國瓔老師的「陶淵明詩研究」時,她說,原諒她有時會神不守舍,因為她最近在照顧重病的丈夫。她還模仿丈夫簌簌肢顫的模樣,大概是中風吧,那時我想,老年人常患的毛病。

  最近聽子齊說,老師的丈夫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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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秋悟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