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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冷新訓回來了。經他提醒才找到應該前幾天已經寄到的信。也許是郵差扔在庭院地上,被水浸到,導致信封與信紙有些斑駁,好在不至於漶漫不清。

  他的字跡總是那麼剛毅強韌,卻總不會脫出規矩。將信放到收納明信片的地方時,才發覺他給予我的竟也幾乎等於自己收納的全部。何其有幸。

  這次信中講的,有試煉、傷害、療癒,與成長,那是我們這幾年來踐履不斷的荊棘之途,不單單是這次總以「還陽」戲稱放假的國軍新訓。

  那也是我這幾年網誌的主題。

  前一陣子,芳汶老師希望我能整理網誌給她看,由於邊複製貼上會忍不住再看一遍,花的時間也有一周左右。似乎有好長一段時間沒遇過主動要看我網誌的人了,畢竟自己近來也沒什麼在寫。大一的那些東西實在太搞笑太羞恥,我便從寫給子齊的人物誌開始輯起,時序進入大三,卻發現自己愈來愈不快樂,卻也愈寫愈好,雖然已經是有段日子以前的人事物(事實上是愈來愈只剩下抽象的情緒的河水在流),真是「歡娛之辭難工,窮苦之辭易好」吧?

  如果書寫可以是一種治療,那一段時日的網誌想必幫我很多。雖然也不免寫的同時暗恨自己的討拍、欺瞞、偽飾,文本與作者、真誠與虛構之間爭吵不休,然而都還在人情的合理範圍,能寫得出來的傷痕與罪惡,往往冰山一角而已。

  若有所謂敘事傳統與抒情傳統之分,以前網誌偏前者,經我這次選錄的網誌偏向後者,還是極其無道理的濃烈的那種。我心知肚明,當我超拔到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審視自己,便會覺得那些眼淚多麼不值、無謂,跟鞋子裡有小石頭騷擾腳底一樣,對別人來說更是如此,不免懷疑以文字公開呈現的價值何在。

  最近在看黃碧雲的《七宗罪》,七篇小說七種罪,那赤裸的人之愛欲(是啊,罪都是源於愛)多麼普遍而尖銳,看到某些直白得驚人的文句時,竟會想起自己那些網誌,真是臭美。

  想來想去,不過是想「不經意」的讓在乎的人看到,並讓他們不覺得刻意吧?他人善良的擔憂救不了當時的我,想求援卻欲言又止的那極少數人的手才能拉我上岸,偏偏,那極少數的救生員也未必能看到這裡--若他們是忠實觀眾,我寫這些不就是刻意了嗎?我總害怕,他們不會同情我的疑慮與忍耐,害怕他們說:「你怎麼不早說?」或者是:「你裝半天還不是表現出來了?」然而,該說慶幸吧,我求生本能大於尊嚴,總會忍不住放聲讓人注意,之後我又能繼續前進。

  《悄悄告訴她》一開始,彷彿盲目的女舞者瘋狂的舞蹈,舞台上卻到處擺放木椅,滿目皆是容易撞碰上的阻礙,然而舞者竟能順暢的在台上自由活動,只因總有人替她移開這些東西。「當一切都在衰竭/只有我奮不顧身/在我們苦難的馬戲團/為你跳一場歇斯底里的芭蕾」(夏宇〈我們苦難的馬戲團〉)。

  那些網誌中張狂的自棄,多半源於過去對人的虧欠太多(其實基本上只有一位),負疚的泥淖最難脫離,我總在學習如何寬恕,更要學習如何閉嘴要他人寬恕。如果自己不能先原諒他人造成的傷害,怎能奢求他人不再重提?雖然,這兩者也完全沒有因果關係。

  後來網誌寫得比較少了,有些只是把幾次動態湊一湊而已,除了研究生皓首窮經(?)導致時間較少外,也許病也比較輕了,即使在創作上未必是好事,然而對人生而言也許是調亮了點光芒,好比離開輕痰的那段時間,我一兩次後便放棄向好友無用且帶來負擔的絮叨,選擇自己在涼涼的夏夜,帶一罐冰啤酒漫步在河堤、後山,我相信那都是進步。

  沒有什麼哀音是非嚎出不可的,這個世界還有更多恩惠值得我去珍惜。

  我更該去看,只要多一點好的付出,多一點讓人願意接受的愛,我可以更值得被我在乎的人們愛著。

  比如雖然文學獎又槓龜了,然而這個月同時有臺大與政大的研究生會議的發表機會,與明諭因為我的稱讚而高興,兩者都讓我近來心情良好,再不珍惜,就是辜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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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秋悟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