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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回一年多前的期末考卷回顧一番,字跡是自己的,字裡行間洋溢的虔誠與熱情,卻彷彿出自一個陌生人之手。

  那時的我,深深墮入阮籍影響深遠的名作〈詠懷〉組詩中無法自拔。他身陷保全家族與疏遠司馬氏的兩難當中,佯狂逃醉,最終仍被司馬氏派人逼迫到家來,寫下了勸進表,不久即病逝了,「他的掙扎及痛苦,我相信比嵇康快意而死還要深厚得多」,甚至我說:「我覺得他雖然學問博深,在他的詩歌和人生中,我看到的卻是最最平凡而真實的人性,所以他的詩歌能動人,儘管『百代之下,難以情測』,仍得到後世的一致喜愛。」多麼肯定,彷彿綠燈亮了就是該過馬路般合理,那時的我想必不會對自己有任何懷疑。

  那時的我,對被矛盾巨輪翻來覆去輾過的人抱予的敬意,竟比一般人給予聖賢烈士的還要多,前者的道德絕對比不上後者完滿,甚至有重大缺陷,那敬意所對的並非一普世價值,更多的是自私的同情共感,真如班固評司馬遷的,是「退處士而進奸雄」了。若說對古人的理解絕對是被當代性深深滲透的話,我對周遭的人的理解、詮釋、答辯也是如此,總自以為是在補充他人所未道,揭顯被遮蔽的地方,其實所關注的只是枝葉,再混淆視聽,大本早已失差。

  我同情阮籍,不過是為自己的怯懦找個張本,想的是「有人也是如此」,永遠學不會乖乖看那眾人所指的目標,心懷「有為者亦若是」的壯志。

  想到當年的自己,泛起的感覺仍是滿滿的懷念,彷彿經過一年多的時間阻隔,就有了陳香。尤其是那堂課的下學期,受到你的啟發與鼓勵,我投身詩作,勇於發表意見,即使似乎有人認為太過張揚,當時的我只認為自己只是投入一顆激盪的石子,水花即使不久即逝去,那一瞬也是美的。你說你很喜歡那時的我(以及那時的大家),曾經我也很自豪那時的自己,現在呢?即使仍是懷念,但心態是被罪惡感團團包覆的。

  你啊你,到底憑什麼自以為呢?不過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人罷了,人家只是還不熟悉你,被你矇了,才把你捧得高高的,你就真飄飄然的信了?

  那麼,重重摔下也是理所當然的。

  「在人生中,我們會遇到很多選擇,有時會因為個人私心難免踏錯了路,那份良心的自覺是否存在,是否能推著自己朝人性善念的方向推進,我想才是最可貴,也是人生中最動人的關頭。

  最後還是以這句話送給自己,也送給老師:

  『路曼曼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世界沒有空等我的,我求索得遠遠不夠勤奮,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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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秋悟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