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大學畢旅之fly me to the moon（系籃部分）－留得枯荷

一

　　從來沒出門一周全都是在玩的，以後大概也難得了吧？

　　題目上說是畢旅，其實成分是：三天兩夜的花蓮隊遊、三天兩夜的輕痰台中行，加上中間停泊在綠豆在政大附近的住處一天，元氣飽滿的七天。之所以冠上畢旅一詞，其實只是為了要在跟爸媽提時增加正當性。由於前一陣子哥哥畢旅去日本一周，花費三萬多，跟我只是在島內，僅要七千元（實際上花了八千）相比，媽媽連讚我真是節省為家裡著想，沒任何阻礙就獲准了。然而，這趟遊玩也的確有資格稱得上我的畢旅。經過調查，同屆確定不可能辦一個全體性的畢旅，我想到了大四，自己周遭的人也未見得有志於此，反正國高中的畢旅不也都辦在國二、高二嗎（雖然理由應該是怕三年級要考試不宜分心）？

　　何況，系籃與輕痰，早已佔了我大學人生的三分之二之多。

二

　　回顧我去年寫的隊遊網誌，不禁害怕現在寫下去會破壞了當年的那份美好。當初也只是想用比較好的文筆記錄難得的隊遊，也不算是有意求工，現在看來真有青春飛揚的感覺，那不是因為我會寫，而是因為那次的經驗實在難忘。

　　這次的隊遊開始計劃之初，我就已決定無論是去哪裡，我都會答應了（反正大概選的地方我都很少會去過）。台南與花蓮二選一，最後選的是後者。我從來沒去過東部，那裡的乾淨與寧靜早已成為註冊商標，這點也是我一直心嚮往之的生活情調。

　　去花蓮坐的是火車。一群人坐火車對我莫名有種群體感。雖然有時沒位子可以安坐，不過聊聊天，偶爾走動一下，看看窗外連綿的山與海，也不覺得時間停滯不前。之前一直覺得花蓮很遙遠，可能是受到去年去台東坐了好幾小時的影響吧？不過因為我們要去的是花蓮站，所以從台北到那裡，坐莒光也不過三小時。

　　到車站後先去租摩托車，原本以為今年的我已拿到駕照，騎車技術也該有一定水準，但帶頭的是在市區也時常飆到六七十的俊宏，平常騎車都是載媽媽去外婆家，騎道上四五十就會被叨念騎太快的我，當然是追不太上，後來在市區就只能讓小冷載，重蹈去年的悲哀。此時已經是下午，找到一家叫公正包子店的包子店落腳。大概店名叫「公正」就是要說對客人無欺，所以小籠包、湯包之類都大得跟包子一樣，原本我們還想叫五十顆，看到來了兩籠就如此驚人，連忙退掉兩籠。

　　正式觀光的第一站是松園別館，現在還是不知道它原本的用途是幹麼的，總之是有點日式氛圍的、不大的木造建築。裡頭展示的是少經雕鑿的石頭藝術，四處還掛著花蓮海洋詩歌節的詩人作品。由於怕被拍照，大部分時間是一個人到處走走。

（全家福感）

　　沒記錯的話之後是去七星潭？說是潭，好像其實是內海之類的地形。花蓮的海跟綠島的海差異頗大，綠島的海是深邃的藍，從島內往外看，加上當時天氣不甚佳，會給人一種陰鬱的感受，花蓮的海則是明亮的藍，看了不禁會心曠神怡。跟我們隔了一段距離的山才有些陰雲籠罩，大部分天空都是一片清淺的藍。我們沒有下水，就只是在沙灘上丟丟石頭，踩踩潮水，偶爾拖人下海、在沙灘上匍匐爬行之類的。小冷從菲律賓回來後，打水漂功力不差，都可以讓碎石在海面上彈跳三四下，我則是連石頭都丟不太遠。後來我的一隻拖鞋還被扔到海裡，大家拼命拿它作目標丟石子，結果還是不敵海波，讓它漸行漸遠了。或許哪一天它會被潮水再帶回那片沙灘，被拾起時不知會讓人有什麼樣的想像。我們選的地方沒什麼人，頂多旁邊有一支釣竿而已。這樣子無所事事，居然一個下午就過去了，對照繁忙的都市生活，實在是無法想像。

　　之後我們吃點好像沒很特別的花蓮扁食後，就去夜市了（叫啥啊？）。這晚到的夜市玩的東西還比吃的東西多，在投籃球的一個攤位，雖然我們是系籃，理應準度不錯，由於那些籃框都沒有板，比較難測距離，我們總計敗掉好幾百元，結果得到的只是一隻愛的小手（而且過兩天就打斷了）、一個骰盅和一塊魔術方塊，這種生意只要有場地，也未免太好賺。

（貌似很準）

　　晚上在民宿賭點小錢殺時間。綠豆當莊家玩十點半實在太強運，偏偏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抽出花牌，其他玩家明諭、胖虎和我又都太容易被推出手牌（比如胖虎在爆時，臉上肌肉就會抽搐一下），他在夜市花的兩三百元一夕間就賺回來了，我籌碼推得保守，最厲害是贏五元，最後也只輸三十五元，其他兩位才是主要貢獻輸錢的人。但錢也不是那麼好賺的，綠豆隨即遭到其他人聯合以枕頭報復，直到隔天晚上，還是會因莫名的理由遭到雙枕流連番追打，不過如果這樣子就能賺兩三百元，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第二天，有大半天都在泛舟，沒有來這趟，實在難以想像一條秀姑巒溪要走那麼久。不會游泳的我面對第一次泛舟，不免有些緊張（媽媽還告誡我不要泛舟，泛舟死很多人云云，是想嚇誰），不過其實還挺容易上手的，周遭也時不時有救生員開汽艇來回巡視，加上那幾天沒下什麼雨，所以水勢沒很大，大抵上船走得都算平穩，只是偶爾看到一些漩渦暗流還是會小小擔心一下掉下去會如何。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掉下去溪裡過，通常大家第一個反應都是先潑那人水，才七手八腳的救人上來，有時其實也不是說沒危險性，但通常結論是：「剛剛好危險喔，真爽！」在這裡，好像一切都顯得那樣無所謂（錯誤示範，請勿模仿啊！）。

　　雖然划到第一名也沒有獎品，但既然是年輕力壯的運動型社團，輸給其他人也說不過去，我們根本是把前頭的船當作籃球聯盟前幾強在看，還沒頭沒腦的宣稱划到第一名就代表我們這次聯盟賽可以重返四強。我們口號手腳一致的划，當然不出所料的超越所有的船，但願這兩件根本沒連結的事情真能有所連結啊！同行泛舟的大概有十幾艘，老中青都有，還有外國人，彼此都不認識，不過船互相接近時，都有志一同的互相潑水，或是互相牽住彼此的船，幫助船脫離淺灘，或許是到了如此純淨自然的地方，也就不需太多無謂的戒心了吧？

　　溪的兩岸夾峙雄偉的青山，山上頭綿延著不濃不淡的雲團。天空很清澈，太陽很大，即使有擦防曬油的人也都全身曬得紅通通的，更何況是硬是不擦的我，輕碰到曬傷部位都會痛，臉也脫皮得很難看，之後綠豆和小冷還會無良的攻擊痛處，直到台中行才稍微好些。或許這也可以象徵某種不得不為的痛苦蛻變吧？

　　晚上在夜市吃了點東西後，便到七星潭坐坐。前半部是遊客區，搭了幾座棚子，似乎有原住民歌舞表演之類的，比較熱鬧，我們仍然騎到比較遠而少人的沙灘，沒有目的的坐在海邊。點了幾隻現在這個年紀看了仍然很有感覺的仙女棒，不過還剩下好幾隻可能因為海風太強，就點不起來了，所以就隨意坐下，大概分成兩區隨意聊聊。這時，月亮才剛要升上來，竟是半輪火紅，彷彿是在看沒那麼張揚的日出般，就好像極力克制自我，又不自覺表現出來的矛盾感覺。漸漸的，月亮出來了，在澄淨的天空上格外鮮明，月亮正下方往岸上延伸出一條月光鋪承的路，彷彿沿著這片月光走就能抵達月亮似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就是在說這種情景吧？要不是知道一定會被阻止，真想走上去看看，權充李白撈月的傳說，生既如此醜陋，如果能死得美些，也是好的。

　　這次沒有像去年綠島隊遊半夜在溫泉講真心話那樣，而是各自聊各自的，不免覺得有點遺憾，可是在萬籟俱寂，只有海潮拂刷灘石的清脆聲響的那刻，故意要湊在一起，要每人都說說自己的事好像也有點多餘。即使總有些事是說出來也無用的，這種氣氛仍讓我十分享受，甚至覺得，就這樣黑甜的結束這輩子也沒關係。

　　最後一天幾乎都在山區度過，可見時間在這裡幾乎沒有密度可言。系籃即使是在山徑穿梭也不改本性，明明路上速限寫的是四十，我們是過彎速度降到四十就算慢的了。雖然山景是很漂亮沒錯啦（必須承認我不太會描寫這種東西，辭彙太貧乏了），但大家好像比較享受在連續快速過彎的快感？我們原本是想看看太魯閣的山景，最多到天翔而已，騎到中途，我和小冷這台車油剩下兩格，要選擇是要下山還是上山找加油站，問了一個卡車司機，說加油站就在不遠，於是我們便一路往上騎，發現這是一條感覺無盡頭的路時已經來不及了，機車騎到油連一格也不剩，還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騎。由於我們是不斷往上爬，氣溫越來越涼，加上風滿大的，沿途我是不斷發冷，還得忙著擔驚受怕綠豆故意站起來騎車或壓車之類的白癡舉動，真是窘迫。當我們看到加油站時簡直是要噴淚了，看看地圖，才知道我們根本已經上了中衡，騎著騎著大概就可以直接到台中了。

　　加完油後開始趕下山，已經有點耽擱時間了，沒想到騎到半路居然還下起雨來，我們連忙逃到廁所暫避，因為很多人衣服都濕了，還盜用廁所的垃圾袋製作衣服保暖，俊宏還設計不同樣式的垃圾袋衣，真有閒情逸致。等到雨小了點後，我們再度出發。我第一次身陷四周都被純白的濃霧包圍的情況，彷彿誤入仙境般的新鮮。淋過雨後再被風不斷吹襲，當然是更冷了，不過看到一群人一起騎車朝同一個目標前進，心卻漸漸的安定下來。那時，聽著我的司機小冷依然在講垃圾話，我卻不禁想到，就算是出了意外，連人帶車跌入重重雲霧，於我個人，也是一種美化的離開姿勢吧？下山時有一段路，我看小冷騎得累了便換手由我載他，一開始過彎仍不免去按煞車，也不敢騎超過五十，他也沒罵我，只是用他沉穩的聲音告訴我要怎麼做，慢慢的就比較上軌道了，即使不可能像其他人那麼順暢，至少騎車技術因此進步不少。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份對我的信任，我會永遠放在心裡。

　　當然我們是安全抵達山下了。

（此時就後悔自己沒有相機了）

　　然後就回台北了（什麼轉折）。

　　回到市政府站，小冷、綠豆、俊維和我要到政大，便和胖虎、俊宏、明諭等人分開。原本有點什麼要跟他們說，又不知道有什麼好說，還是只能以「再見」代替。系籃的風格整體而言是昂揚向上又赤裸真率的，即使在系籃已經三年（第四年也正在開始），我仍不敢說我是系籃正格的一分子，談論的話題除了球隊也很少有其他交集，然而也就因有這份距離，在我看著明諭乾淨的大眼、聽著俊宏某些執著而特別的論點、仰望胖虎什麼都能計畫得很好的高大身影，正因不熟悉，所以有那份真淳的崇敬與好奇。即使這份距離之後也不會拉近多少，也沒什麼好遺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