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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愈來愈覺得,沒有什麼是能永遠值得倚賴、永遠能留住不放的,甚至總會覺得,沒有人是把自己放在很優先的位置去關心,即使那對別人而言本非必要。以前的我或許也會如是想,但我很容易擱置不理,畢竟這種事想也無用,說出來,不用等到別人覺得,我都自覺是在博取注意與同情,好丟臉。最近不知為何,或許是因為週遭的人大多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了吧?特別容易這樣想,也特別難以別過頭不去看。其實我心知肚明,人不但常常是為別人活的,更要靠自己活,沒有人有義務留下來等我,我不能期待善心與關懷是必然的配給,可是這樣的心知又有什麼用呢?不過就是想要而不可得之餘的自我開解吧?

  ……
  

  偶爾我還是會全心全意的相信某些人事物,那些人事物一定是和我有一段距離的,因而就算他們實際上不見得值得全盤信任與依賴,距離可以幫我遮他們的瑕疵,這也是一種自欺欺人吧?楓香走廊的燈儘管會一盞一盞亮起,可是會不會湊近一看才發現,那溫暖的光只是橘黃的油漆所偽裝的呢?多麼希望能找到一個讓我傾心去愛,也傾心被我所愛的人啊!其實這樣的人不見得難找(難道不能從家人做起嗎?),只是我總是缺少發現吧?我很懶惰,總是希望人家發現其實欲藏還出的我,而非我在茫茫人海中孤苦搜尋。

  ……





  「欸!我們要大三了耶!」身邊的學弟妹常如是說,彷彿我也是「我們」之一。
 

  「研究所考試會看到我們兩個一起在榜上的!」一個不好意思如此宣稱的人私底下常莫名蹦出這種打氣。
 

  既是成長的喜悅,也是對日月如梭的不可置信。「汩余若將不及兮」,當這學期最後一節左傳課,逢源老師完全無視其他年級,祝「大家」到大二都能如何如何,學弟妹回望我,不知道是嘲笑還是驚訝:「你要大四了耶!」
 

  每一學期的最終總會有網誌,一學年的結束更是標誌一個階段的結束,以及另一個階段的開始,而今我面對的是大三的結束、大四的開始、研究所的前哨站,自然不可不書。






  收到第二期的輕痰刊物,不免又是一陣感嘆。

  恰巧是一年前,芳明老師在台文史課上,講述白先勇等成立《現代文學》的歷史,停雲深受感動,突然問我要不要也辦個刊物。那時的我以自己能力微薄為托辭而沒答應,結果這個夢想卻在輕痰實現了。我不認為這代表我努力了什麼,我創作的執著與熱情還是不如許多人,只是搭上了他們的順風車,在刊物上出現了「氓哥」的怪名。

  這一學年,我心知肚明,如果還有主動關注自己的讀者,也幾乎已不在同屆,這無關道德判斷的高下,只是這種環境已無法讓我自在的呼吸而已。正式加入輕痰後,認真的創作幾乎全為輕痰的作品討論會而發,即使寫得總是不怎麼樣,被鞭笞得遍體鱗傷,至少還是寫了,還是被人主動且嚴肅的看待了。不管藝術價值的好壞,藉由或深或淺總自曝心事的創作,得到了抒發,偶爾也得到一些澄清。更加重要的或許還是評論,在極自由的環境下講著講著,彷彿自己真的變得比較會評了,加以修了文學批評課,有越來越多工具可以輔助我支持我的喜好,更能更有效的給已經十分傑出的輕痰創作者意見。

  即使到了大四,我還是會繼續忝居年資最長的輕痰會員,筆墨未乾,寫作不死。





  就我的觀察,在大學四年中,大二是學問從高中生到大學生的重要跳板,如果沒有在這一年跳得漂亮,獲得革命性的進步,到了大三之後,大多也就是知識性的穩定成長,但想法的深廣就很難有突破性的拓展……當然,以上只是我莫名的直觀,若真把它當成什麼嚴肅的社會考證,只怕會被群起而攻之。

  革命、突破,都不只是書讀得多、念得熟而已,而是真正對自己的生命有整個翻盤的再理解、新感受。有些人是碰巧沒遇上契機,有些人則滿足於原本的步伐,錯失了許多誘人的岔路,從此根骨已定,絕緣於更豐美的風光。

  有事沒事就看看論文、參加大論發、報名國科會研究計畫、在別人報告時大鞭之……還是有很多可以更努力的,因為我的疏懶而被遺忘,但透過有限的機會,仍讓我看到不少可能。

  我以為我是有福的。大二有幸遇上很多強大的老師,初步建立了我很多的思考方式,即使大一的我跟現在比起來十分低劣,但在大二之後,也跳升到一個聽得懂較高水準的言說的等級。更幸運的是,到了大三,雖然從名稱上就知道,輕痰是以不學無術的胡扯著稱的,不知道該不該感嘆,反而在這一年我在學問上獲得最多的,還是在與輕痰們互鞭彼此的時候。論知識,在我嚴格看來,他們或許不是各個都十分紮實,但想法的卓越實在不是我能追攀。我總是在向他們學習,並的確因而再開闊了自己的視界。

  研究的路是早已確定下來了,這一學年過後,即使更加知道自己的不足,但越來越覺得,這條路雖然崎嶇,走起來必有一番滋味。  




  這一學年,我可以說是改變了很多,但我更認為自己根本沒變,不一樣的地方在於,我只是面對以前視而不見的陰濕地方,並將它張揚出來而已。當然,我這種閉俗的人是不會輕易表現出來,在人前仍是一樣嘻嘻哈哈,即使是在朋友面前,因為也沒人喜歡承擔這些陰暗的廢言,非到不得已也是不會說,所以也只有會看我網誌的人才能發覺吧?

  雖然這一學年的網誌常常偏向子雅所說的冷鬱,我也的確遇上一些背離、欺騙,因而從信任墜入谷底,但那些也都是自作自受,是不會有人看到,也不足為外人道的,但也是在這樣的上下之間,我嘗到了最最美好的生活,至少在大多數情況下我是歡笑的,而偶爾低落時總也能找到理由說服自己:是我想太多了。

  大三確定的三位好友,有趣的是,都有些地方像孩子:一個是有小孩的樣貌與率性,一個是有小孩的天真和善良,一個是有小孩的脆弱與誠懇,在跟他們的相處中,挫折、傷感難免,甚至有時不免生氣,想離開算了,但最後都還是不捨說什麼重話,選擇無條件的相信與陪伴,或許正是因為我也像個孩子,只要有一兩句貌似是表示重視我的承諾,也許只是因某件事情非常感激而隨口拋出的話,也許只是在需要我的時刻的一種挽留話術,也或許只是欺騙,那都好,只要有這類話,我就願意愚蠢的繼續做夢。夢醒了,大不了再調整一下睡姿,重做一個。

  學期將結束時,因為沒抽到宿舍,無法在和學弟們夜間吃消夜聊文學(大部分時間也是沒那麼正式啦),不禁感到十分悵然。然而幸運的是我竟又候補到宿舍了,而且仍然是九舍,這讓我深信我的生活仍會繼續充實下去,還可以再做夢,不會那麼早醒來。


  

  ……而勝輝的呢?看你說「楓香走廊的燈儘管會一盞一盞亮起,可是會不會湊近一看才發現,那溫暖的光只是橘黃的油漆所偽裝的呢?」我不禁一笑,然後自問:若是看見溫暖過的光芒原是來自偽裝,會怎麼想呢?這次我的答案來得很快哦:畢竟被溫暖過的事實不會消失啊!橘黃油漆只是表象,它所呈顯的顏色卻究竟溫暖過我一時啊!這不是自欺欺人哦。

  《聖經.傳道書》上有云:「尋找有時,失落有時;……撕裂有時,縫補有時……」也許,這經文對此時的勝輝和我正都是一種提醒?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說過的:「人生是一段又一段的陪伴」?我這樣的體會,並不在強調所有情感的必有盡頭,而乃在注目當下所有陪伴的可貴價值。譬如你和我、譬如你和輕痰社的學弟妹、譬如子齊和你……,都是一段一段的真情陪伴。正是透過這樣的陪伴,我走到這裡,而與陪伴同時存在的,其實是等量或更多的獨處。獨處時我從不感到孤獨,也正因為我曾經被陪伴啊。

  親愛的勝輝,你也可以「看見」那些一直存在著的關愛,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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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秋悟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7)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