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到大,一直為家裡書少感到自卑,之前還覺得沒什麼,反正周遭不愛看書的人更多,我在當中已算是飽學博聞之士,政大何等地靈,中文系何等人傑,不但腹笥跟人一比顯然乾癟許多,家裡藏書更不用說。

  去過子齊書房的人都知道,三架書櫃不用提,電腦桌也擺上長長的兩排文學書,床頭也擺上一排,床邊又有一小方書櫃,實在令人垂涎欲滴。有個學長的父親是教授,家裡收藏起碼三千本書,絕大多數自然是與中國傳統典籍相關的書。我有鑽研古籍、品味現代的心志,卻無相應的環境,想想,能和人傑們談詩論道,也能時不時嗆嗆子齊(如果能順利一起讀上去,那可有得玩了……),聽聽伊柔的佳言(可惜再聽也沒幾次了……),雖然老天總讓我遇到奇人怪事,就這點來說,還是萬分恩典的。

  目前書櫃所藏之書(不包括課本),也才四十多本,大概有一半都還是別人送的,例如《少年維特的煩惱》、余英時的《知識人與中國文化的價值》、《古文觀止》(李宜璟還不給我還來!)等八本書,是去年大中盃,借住在一個在圖書館打工的學長家時,任我在因廢棄歸他的書海中挑的。

  村上春樹的《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暑假試著吃吃看)、《目送》、夏目漱石的《我是貓》則都是子齊親自掏腰包買給我的,雖然跟我買給他的三本書的價錢比起來,我應該虧了起碼一百元,何況《我是貓》還不算他自己買的,不過我為人「正理平治」,自然不跟他計較。

  另外,在我搬來現在這個家時,屋主也有留下一些書,像是楊牧編選的《中國現代散文‧I》、《超越自己》等,尤其是後者,小六看時一度以為劉軒還是高中生,其實那本書不過小我一兩歲,看書城外最近貼的海報就知道,劉軒也早不再眉清目秀,蓄起像是中年人的粗獷鬍子來了。

  這麼一來,我的書櫃躺的多是別人贈送或甚至遺棄的孤兒,自己的孩子實在少得可憐,而且其中又多半是大學後才買的,進了大學果然會視野大開。不過,沒錢還是沒錢,我雖然近來一個禮拜起碼看三本書,大約一周四五十萬字的閱讀量,但絕大多數是跟圖書館借的,一部份則在位於憲光公寓附近的圖書館索取,雖然不虞匱乏,後者甚至沒有限期歸還,孩子雖是別家的好,書兒可就越親越佳了,王安憶說多一本書就是多了一份財產,就算未必看得完用得盡,總是有類似虛榮的滿足感。

  今天總圖釋出今年要廢棄的書,大多是舊書,引我興趣的字是中國文史論集和古人文集,我精挑細選,綁了九本書回來,跟其他拿環保袋包起扛走三十幾本的人們比起來,實在小巫見大巫。雖然我貪小便宜成性,很多書我還是沒什麼興趣,況且我也忘了帶袋子,九本已是不輕的負擔,我又不太會綁,把塑膠繩撕得像亂草,所以取其精要和有興致的也就夠了。不過,知道一個人只能去一次後,畢竟還是有點惆悵:《胡適文存》好像也不錯啊!

  我選的書大多歸在子部的範圍,像是陳大齊(原來他就是陳百年啊!)的《孔子學說》之類,畢竟是大論發的母題,比較熟悉,或許這也是我日後致力的方向吧!唯一是集部的只有《曾文正公全集》的家書和文集兩冊,除了他的文名和在歷史的功績皆十分昭著外,主要吸引我帶它回家的,是大一國文課本中的這段文字:

  嗜好趨向,各適其性之所近。猶庶羞百味,羅列鼎俎,但取適吾口者,嚌(ㄐㄧˋ,嚐)之得飽而已。必窮盡天下之佳肴,便嘗而後供一饌,是大惑也。必強天下之舌,盡效吾之所嗜,是大愚也。

  古人深受儒家薰陶,常有以道自任、載道化人的抱負,過頭者,就將觸角伸到本為主觀的文學領域,自己非關人心風化之事不苟作就算了,像顧炎武般,認為無補於事者「多一篇多一篇之損」(《日知錄》),實在太過,不過這自有其時代背景,也不好深責。即使是現在,動輒以政治正確與否、格局大小、現實與否、文筆好壞等人言言殊的「普世價值」來非議人的,又少了嗎?能於桐城派載道文論依然盛行之時仍有此等氣度,曾國藩不愧是曾國藩。

  暑假預定至少要溫習完大一的所有本科課程,起碼要把《孟子要義》讀完,反正它才一百三十三頁,字體大小起碼是16pt,就算有打工,也實在沒藉口看不完。至於其他書,也能在上到相關課程時,能印證於課堂所學,能充盈自己思考的不足。但願這片片黃脆斑駁的書頁是張張飛毯,送我至學問的勝地樂園。  

  對了,明年一定要記得帶個大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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