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0-1
只要奮力催動兩下手臂,只要製造出兩聲清脆,命就保住了。
不會見血,不管是自己或對方。
還有比這更便宜的買賣嗎?保持自己呼吸的權利,只需兩巴掌就能交易成功。
承翰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隨即強自鎮定下來。
羽萱呆呆的望向韓慧瑩。
惠玲一貫平靜的表情;從她將刀刺入伊帆的心臟的那一刻起,她一直是這樣。
祐達一樣低著頭不發一語,但全身細微的發抖著,彷彿嚴冬中在路上踽踽獨行的老人。
凱翔怒瞪著王蕙心。他沒破口大罵,只因他全身力氣已用在拳頭的格格作響上。
即使他並不喜歡韓慧瑩,但他明白,有些事是絕不能做的。
那些事的集合,叫做「原則」。
韓慧瑩低下頭來,不想讓王蕙心看到她複雜的神情:學生可以用這麼「簡單」的條件逃過一劫,自己本該高興才對,可是……
「想必你現在心裡十分複雜吧?一方面希望你的學生都能安然離開,可是又很難接受他們為了活下去就甩你巴掌,是吧?」王蕙心對上韓慧瑩惱怒的眼神,依然自在的微笑著。
與其說是考驗學生,不如說是折磨她。
「老師……反正我也不知道該叫你什麼。」突然,惠玲淡淡的出聲:「我怎麼知道,打了她兩巴掌後,你就會放我走?」她說話還是那麼直率無忌,只是從前是裝出來的無知,現在則是打好算盤的深沉。
「哦……之前我只覺得你未免笨得太離譜,沒想到你真的不簡單。」王蕙心讚賞的點點頭:「至於怎麼證明嘛,難道還要我發誓?就算這樣,你們也不可能相信吧?反正,你們試試看就知道了。」
停頓一下,她又補一句:「何況,你們有選擇的權利嗎?」
「是沒有。」
惠玲走到直視著自己的韓慧瑩面前,彎下腰,右手毫不猶豫的擊上她的左臉頰,響聲未停,左手的一擊接了棒。
她立刻轉身,不快不慢的往下山的路走去。她沒再回頭,也沒看王蕙心一眼。
她的表情仍是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紋,彷彿剛剛只是隨手打蚊子。
走遠了,她稍微頓步,嘴稍微動了兩下,就又開始邁步。
只有韓慧瑩聽到,她說的是很簡單,卻從未對自己說過的兩個字。
「謝謝。」 10-2
從惠玲走向韓慧瑩到她反方向離去,不到十秒鐘。
每個人都張大雙眼目送她離去。
「沒想到她會那麼果決。如果是我,也會拖拖拉拉囉唆一些師生感情,然後才下手吧?」王蕙心輕笑著。
從前在班上,她不過是個說話直率、沒有大腦的草包女孩吧?現在卻……是剛剛的屠殺大幅改變了她的本性,還是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韓慧瑩想著想著,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看走眼了。
不過,不管她是怎樣的人,差別只在於「施刑」的時間長短吧?或許這樣的她,也算是減少我的痛苦吧?韓慧瑩只能這樣想。
惠玲真的平安的走了。韓慧瑩內力被制,但內力還在,聽力也絲毫未損,她可清楚的聽到惠玲先是緩步走著,稍停一會後,又拔腿奔跑,然而這只是她想盡快逃離此地的正常行動,她的周遭一絲人的氣息都沒有。
「你們看,我有沒有騙你們?我知道,你們一定在想:『誰知道外面有沒有埋伏?』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們這次只來四個人,每個人你們都見過了,現在只剩我還在這裡。不信你們可以問老師,別看她這麼狼狽,她的聽力和感覺應該還是一樣靈敏的。」
韓慧瑩怒目瞪她一眼,緩緩向學生點了頭。
雖然這無疑讓剩下的學生更有理由與動力甩她巴掌,她還是點頭了。
瞥見承翰低著頭,雙手在大腿上摩梭後,王蕙心暗笑一聲,道:「我知道,你們可能有人已經等不及想要出手了,不過,如果讓想要打她的人打她,未免太沒有挑戰性,不如我選個最不會主動出手的人,這樣才有看頭嘛!」她指向凱翔:「剛剛很生氣,好像要打我的,就是你了!」
凱翔先是渾身一震,分別瞥了王蕙心和韓慧瑩一眼,遲疑了一會,最後還是低頭向韓慧瑩走去。
「不用我教吧?」王蕙心倒是對他那麼快就走向韓慧瑩感到些許驚詫,她原本以為至少會拖個幾分鐘在叫罵與掙扎上。
也好,時間也快到了……她看看手錶,又望向天空。
暮色已臨。
「沒想到你也那麼快就走過來啦……好吧!快快動手吧!你之前那麼愛打架,區區兩巴掌,應該只是小case吧!」
「……」
「快啊!幹麼不說話也不動手?你難道還怕我記你過嗎?不可能嘛!你以前就沒在怕了,愛校服務也都不做,你還怕什麼?這個機會我看你也想了很久了吧?」韓慧瑩話頭一開,便開始破口大罵。
「……」
「幹麼?你以為這樣裝模作樣、要打不打的,我就會相信你是個好學生啊?你別肖想了!從我第一眼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會是好學生啦!你們故意不讓我知道有班遊這件事,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你的主意。我看人的眼光很準啦!想騙我?哈!門都沒有!」
「……」凱翔的右手緩緩舉了起來。
「來啊!來啊!你不是很勇敢嗎?來打我啊!」
啪!
啪!
「你……為什麼?」韓慧瑩呆視著兩頰通紅的凱翔。
「老師,你不用再激我了。」
「你……你這笨蛋!」韓慧瑩罵得更大聲了:「你以為我是故意要讓你打我巴掌啊!別自作多情了!」
「上次我被圍毆,是你救我的,對吧?」
「我……」
「我之前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在拿球棒的那個傢伙要打到我的時候會突然腳軟,其他人也是一樣,直到剛剛一連串我夢都夢不到的事情發生,才想到大概是什麼『隔空點穴』之類的吧?那天,我把所有人都趕跑後,我聽到一種很熟悉的腳步聲,那麼快的節奏,不是你還會是誰?」
「……」換韓慧瑩無言了。
「老實說,我真的很不喜歡你,非常非常不喜歡你:不喜歡你的個性,不喜歡你的做事方式,還有好多好多……可是,我也很清楚的知道,你為我們做了很多事。不管我們多麼討厭你,你還是拚了命要救我們……說不感動,真的是騙人的。我現在還是沒辦法喜歡你,但,有些事情,我絕對不會做的。」
「你……你不要命了嗎?」韓慧瑩這次真的生氣了。
「我要命,但不是用這種方式。」
他突然抽出一把小刀;是心愉的那把。
「不自量力。」王蕙心輕鬆以對。
只要她一彈指,那柄小刀就會不翼而飛。
他卻沒有撲向王蕙心,只凝視著那把刀,以及那把刀映出的自己。
突然,他自顧自的狂笑起來:「我的父母因為我成績不好,根本就不想理我,我喜歡的人死了,我喜歡的班級也毀了……反正都是死,能這樣漂亮的死掉,還有什麼好說!」
驚叫四起。
血花綻放。
10-3
暮色似血。
東方的山巒已有一大片遁入闃黑。
一開始,王蕙心推測黑暗之子最可能是凱翔,所以才會指名他,省得多耗時間。雖然他身無武藝,至少他的體格與個性比較接近她所想像的形貌,再加上他對韓慧瑩的情緒與求生本能的糾葛,其中的衝撞一定極其強悍,如此才有可能激盪出最燦爛的火花,進而浴火成鳳,成功蟬蛻。
然而,他的心靈太堅固了。火花是有,灼熱是灼熱,不能掙脫歸不能掙脫,仍不足以燒得他扭曲。結果他放棄「活著」,選擇了「存在」。
死了總不可能復活吧?王蕙心已經覺得黑暗之子的傳說夠傳說了,當然不相信心臟被那麼銳利的小刀準確命中後,還有可能自動修復回來,所以一定是這三個人當中的一個囉?
「接下來要選誰呢?」她悠閒的掃視剩下的三個學生。
似乎都不太像。
儘管想掩飾,躍躍欲試的姿態仍表露無遺的承翰?算了吧!雖然當時學生混戰的情況到底如何,只靠竊聽仍不夠真確,剩下的學生當中,也只有他確定是主動殺掉對方吧?打老師,衝擊和罪惡感是一定會有的,可是夠嗎?不過依他敢率先動手的素質,也有邪惡的潛力,說不定加上這般沒藉口可以自我圓謊的兩巴掌……
祐達有可能是「他」嗎?這麼弱,像嗎?平常他對每個老師畢恭畢敬,也是班上還支持韓慧瑩的稀有族群,但他的個性那麼軟弱,只怕也只會空口講道理吧?要不然他明明也知道班遊這件事,怎麼不馬上稟告她?但乖乖牌帶給他的心理壓力,想來也不可忽視……
羽萱?黑暗之子會是女生嗎?好像沒聽過有這種事,但也不是不可能。記得她的雙眸總是空茫,這等內涵絕對不可能勝任吧--黑暗之子的謀略和他的力量一樣不可忽視。不過,這樣貧乏的心靈,似乎也比較好入侵與取代?再說,黑暗之子既然未現身前難以察覺,想必所謂的「表面人格」一定和本體相差甚大吧……
罷了!幹麼想那麼多?反正他一定在這三人之中,我所有步驟都按照長輩指示了,如果不是,就是烏龍一場了,就算這樣,我藉此除掉心腹大患,也不算白跑一趟。誰是黑暗之子也不要緊,不就是個人嗎?如果能好「侍奉」一點更好……想到此,王蕙心真心的笑了。
「好吧!看在你平常都對我很有禮貌的份上,祐達,就讓你先吧!」接著,她又笑著對承翰說:「別著急,終究會輪到你的,反正你不可能像凱翔那樣,平安離開只是早晚的事,對吧?」
承翰頭垂得更低了。
祐達好像早已冷得瑟縮許久,又迎面撲來一陣凜冽的寒氣般,突然起了一陣抖顫。
他慢慢抬起頭來。他的眼神甚至比羽萱還空洞。
不,兩者的眼神並不能相比。羽萱的空洞是平坦的蒼白,不能承載什麼,祐達卻是一片空白的深邃,看不見有什麼,但的確有些什麼。
他右腳緩緩的抬起來,竟就停著不動,足足停了五秒,他才緩緩的跺下去。
接著是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彷彿是電影的慢速播放,很滑稽,卻沒人敢笑。
大家彷彿是被吸住似的,盯著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全身上下卻又像是被綁住了般,動彈不得。
總算,他走到韓慧瑩面前。
韓慧瑩盯著好像被抽離靈魂的他,內心既非歡喜又有個學生能逃脫性命,也非感嘆自己又要再次受辱。
而是恐懼。
最不該有的情緒,大家的心中,卻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夕陽已沉。
他的手慢慢的,慢慢的升起。
最後一絲陽光照著他偏白而瘦弱的手掌,有種奇異的淒美感。
「對……對不起!」
10-4
這,這是哪裡?
先是濃得讓我想吐的暗紅,突然又是壓得我喘不過氣的深藍,接著是灰黃,接著是墨綠,接著又是……彷彿一幅巨大而不停翻轉的光譜,在我面前-不,是週遭-不停的不停的展動。
展動展動,到後來那團莫以名之的詭異色彩竟似在高速旋轉。雖然是高速,弔詭的是,明明迅雷不及掩耳,我竟能看清每種從我眼前打個照面的顏色。我不想看,卻不能眨眼--正確點說,現在的我根本想不到要眨眼,以及怎麼眨眼,彷彿我從不知道有眨眼這個動作,又或者,這一切並不是透過我的雙眼感知到的。
暈眩欲嘔,卻又嘔不出來,大約是到嘔吐的臨界點,卻始終衝不破最後關卡的感覺。
「看來,你終於要認清事實了。」
誰?是誰?
「有感覺,卻不是依靠感官的物理反應,你說你會跟誰說話?」
跟自己?
「這麼說不對……我,就是你。嗯……應該說,你,就是我。」
差在哪裡?
「差多了。先不談這個,不妨回憶一下,你的好友是怎麼死的。」
好友……國華嗎?
高速變動的色團像是切換頻道,驀然置換成鮮血迸濺的記憶。
國華先是驚恐,最後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才仰天倒下。
那遠遠不是回憶,回憶怎能不只有情緒,還有影、有聲,甚至重現那狠狠噴在我身上的灼熱……
我好像真的吐了,卻什麼都沒有吐出來,眼前,不,身邊週遭都還是那幅景象,只是有吐的感覺,但這感覺卻是持續不斷的,不像真的嘔吐,至少痛苦當中還有一絲痛快,現在這感覺卻只有尖銳又混沌的難受。
「你注意到什麼?」
哪……哪有什麼好……啊!
是重播嗎?我又再次將小刀刺入國華的左胸,那影、那聲、那灼熱……
夠了!夠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自我防衛!是他先動手的!是他!我好像大吼了,是我生平以來第一次這麼激動吧?至少感覺起來是的。
「還是沒看到嗎?」
他……嘴角最後好像動了。
「為什麼?」
兩邊嘴角同時動了……我怎麼知道!
「你怕什麼?」
我……我怕什麼了?
畫面又倒轉了,這次我甚至能感覺到和他拉扯時的感覺了。
我扔掉手上的刀,雙手抵住他持刀的手,就算他只有一隻手,他的力氣還是好大好大,我根本抵擋不了……
突然,他好像是累了,推進的力量削弱了一半。
我靠著反作用力,扳回一城。
突然,他的力量再度遞減,然後……
不對,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累了呢?是我的潛力被激發出來了吧?
「真正的邪惡不在邪惡本身,而在於將其合理化的過程。」不明的「東西」冷冷道:「只有凡人,會以恐懼為根而鑄下邪惡。」
「省省你的乖乖牌偽裝!你早就知道了!你的好友故意先動手,不過是要逼你動手,好讓你能殺了他而沒有罪惡感,就像你現在這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愧疚就都拋掉了。他故意在緊要關頭收回力量,你有可能感覺不出來嗎?依你的力氣,有可能順著反作用力就能準確殺死他嗎?」
……
「你明明感覺得到,卻還是殺了他。」
……
「你明明知道,他最後嘴角的扯動,就是因你能活下來而微笑,你卻當作沒看到。」
……
「你殺了他。」
……
「你殺了他!」
對!對!你說得都對!那又怎樣!那又怎樣!
是我殺了他!對!是我殺了他!什麼友情都是掩耳盜鈴!什麼依賴都只是免費的利用!
是我,是我,是我……
色團和夢魘都消失了,什麼都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10-5
「哇!」子雅驚醒,一躍而起,就是可攻可守的姿態。
他一睜眼,碰巧是湖上的暮色被夜色取代的瞬間。
「好強的……氣啊!」他說不出那股「什麼」是什麼,只能用「氣」這個自己聽了都覺得好笑的名詞。
受重傷後,儘管還能瀟灑的向蕭留話,一離開他的視線,子雅只覺腦裡一片混沌,眼前一片模糊,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到清醒過來,就已身在湖畔。
老師啊,我現在沒剩幾分功力了,只怕幫不了你了……
正當他感嘆時,湖上似有兩個不尋常的物體飄了過來。
不像剛剛清脆的「啪」聲,取而代之的,竟是像高手對掌所發出的沉鳴。
內力練至高峰,全身上下只要受到攻擊,都會自動相應產生反震,內功運使得精純的,甚至還能控制反震的力道大小,一如外放內力般。儘管她的穴道被封,自我防衛的內力仍不受影響。惠玲打向韓慧瑩時,儘管毫無遲疑,在韓慧瑩眼裡也不算多快,所以她能刻意完全收掉反震,要不然就算惠玲打到了她,一定也會被韓慧瑩深厚的內力震斷手臂。
祐達前一秒還是蒼白孱弱的手掌,在這一秒,還是同樣的手掌,竟突然增生了數萬倍的力量,手掌揮下的速度甚至不在王蕙心之下,韓慧瑩大驚之下,哪裡來得及收回內力,反震之力全數釋放,毫無花假。
兩力交擊。
「嗚」的一聲低吟,韓慧瑩竟被硬生生擊出數尺,狠狠撞到一旁的樹幹。
夜色無邊。
萬里無雲。
圓月無缺。
山地沒有光害,星星一眨一眨的,煞是可愛。
一切都是那麼平靜。
承翰與羽萱同時尖叫一聲,踉蹌退了好幾步。
「這種力量……」王蕙心也不禁小聲驚呼起來:「內力真可練到這種境界?」
其實,說是內力仍不夠精確,祐達,不,黑暗之子展現的,是全然無可匹敵的力量。不是肉體的蠻力,僅僅只是力量。
「不過,黑暗之子的降生,天候看起來似乎沒什麼改變?」她不禁喃喃自語。
她不知道,真正的惡,必出於平凡。
無論那些非凡人物的善惡,後人總喜歡為其加添傳奇的色彩,諸如流星墜落、紫雲騰起等等,相較於他們的強,不過是相形遜色的偽飾。
「恭喜黑暗之子回歸。」王蕙心心念一轉,低首走到黑暗之子身邊。
「哦?」他的聲音也沒什麼改變,細嫩柔和,王蕙心卻覺得瞬間有副千斤重擔突然壓在身上:「你不是心裡一直覺得最好黑暗之子的傳說是假的?如果我能為你控制,那就更好了,不是嗎?剛剛那一掌,想必把你的夢想都打碎了,不是嗎?」
「我……」王蕙心急運內力想要抵擋這不知從何而來的壓力,卻發現根本是徒勞無功。
「即使沒有這身體原本的記憶,你覺得,我看不出你在打什麼算盤?」
「這……」她的雙眼圓睜,彷彿就要硬生生被擠出來似的。
原來這個軀殼的思想,不是全被取代掉了嗎?
「我取代了這個軀殼的心志,但他腦子裡的記憶還是能任我操控的。你後悔方才太多嘴了嗎?」
「我……」她的頭越垂越低。
「憑你一人之力,能掌控三大族派的勢力,也不簡單了……現在你該不會還在思考『沒用』的想法吧?」
「不……不會……」她已幾乎要嘔血。
「好。」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突然之間,那副重擔解除了,王蕙心頓感虛脫乏力,幾乎就要軟倒在地。
「以你的聰明,我不用多跟你說什麼。」他環顧四周,突然指向倒在一旁樹下的韓慧瑩,眼神冷然無波:「解了那女人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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