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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逛大二板,才知道一項應該不小的消息:柏言得到全國學生文學獎小說第二名。

  突然很想寫點什麼,可能是有關創作這回事,或者只是從中幅散的枝節。(看到這段話就代表寫的當下還沒想好後面要說什麼)

  大學以前只知道自己很會寫作文,沒有「作品」這種東西。大一時和子齊、停雲、珊珊合組以討論彼此創作為中心的小團體,還自號「舞雩社」(名字是我想的,當時的我可對儒學相當敬畏),回想當時我們的作品,除了停雲的文字爽利鏗鏘,已有不凡氣象之外,其他人的技巧都尚嫌稚拙,內容也少有獨特之處,至於我們評論,應該也不會有太多高見。據說舞雩尚在時,有學長曾嗤之以鼻,若他們所嘲弄的是實際成績的不成熟,現在的我當可理解。然而,那份想寫點什麼的心,仍享受著夜氣的抱護,毋庸斧斤的斲傷。大一之後,和停雲、珊珊都不常碰面,有次問珊珊還有沒有在創作,她尷尬的笑了;可幸停雲沉寂一段日子後,因為加入文學創作坊又有持續的創作,最近還拿到中興湖文學獎,沒見到那些作品真是太可惜了。

  不會有人想知道我的創作歷程,所以在此打住今非昔比的感慨。我想說的是,那是我真正開始創作的起點。對我而言,創作技巧的磨鍊、推陳出新至關緊要,如果但求所謂「真詩」之真,不管音律的調和、聲口的自然、結構前呼後響、情節推進層層深入……等等藝術要項,寫自己高興就好,當然也沒什麼大礙,只是當別人對自己的作品不屑一顧時,又有什麼資格大嘆伯樂難尋,只能孤芳自賞?然而,「真實」這種虛無飄渺,但有時確實能打中人心的內核,我覺得也是不可或缺。新詩不妨將自己掩映於多重象徵的枝葉,散文寫來也難免小小加油添醋,寫小說更是可以大肆撒謊,可是若我只是要求技巧的生新,讓大家驚豔自己的進步,那就失去如「舞雩」之典中,或嬉戲或鼓琴的本真了,那不過是以文學之名假冒成文學人。實際上,文學人也是認真生活、且觀察生活、透視生活的人,如果沒有認真的態度,怯於觀視或根本無知生活的內在,文學創作不過是一種示人以雅緻的標籤而已。

  一夜跟騷騷對談,我們談到某人的創作,他說:「我不關心他技巧怎麼樣,我只關心他有沒有寫出自己。」當我站在文學評論者的角色時,我兩者皆不偏廢,不過我心知肚明,我永遠最先扮演的是讀者,讀者想看到的,是與自己一樣活潑潑跳動的心靈。創作也是一樣,當我兢兢業業的戴上作者的身分,對我在文字上的呈現會有高度的要求,但在面具底下的,始終是一張有七情六慾的臉,始終是一個想認真體驗生活的人。

  自己以後應該會投身與文學評論相關的領域,也習於同時以批判者和代入者兩向閱讀作品,作者便是本人便無須代入,而批判的角度移到自己的寶貝身上,無法敝帚自珍,只覺千瘡百孔。我近似盲目的追慕才氣,認為像我這樣質性菲薄的人再努力攀爬創作的山,頂多登得上黃山,不可能踏上聖母峰頂小天下,就像嚴羽《滄浪詩話》說的,詩有別材,不是多讀書窮理就一定可以求得。我周遭有不少自己很欣賞的創作者,自知才力不足,人生經歷也有限,讀破萬卷書也難以追趕到他們,何況他們讀的書窮的理也沒比我少。然而,我還是繼續在寫,不管是慢慢琢磨的作品,還是像現在這篇任意流瀉的網誌,即使在facebook強勢入侵下,更少人願意看我網誌;即使自己的作品賣相不佳,別說人家不會主動想要,我都不敢端出來獻醜,但我還是在寫,再寫。原因無他,就只是因為我想寫,喜歡在敲下作品最後一個字時,那種「好像完成了什麼」的感覺,觀眾再怎麼少,起碼還會剩下一個--我自己。

  繼熊拿到林榮三小說獎後,柏言又拿到幾乎是大學生數一數二的文學獎(居然還跟出書作家同列第二),一開始有點驚詫,但隨即是滿滿的喜悅。得獎作品〈牙祭〉在作品討論會初次上場,意見頗兩極,印象中我是沒非常喜歡,而且總覺得有失落的環節(後來修改的版本可惜無緣得見,應該會更好吧?),即使是如此,在那篇作品裡向造字魔人王文興的致敬我仍十分佩服,是吸納前人的成就,也是向自己的極限挑戰。柏言近來表現功力仍不減以前,不過審視我自己閱讀他最近作品的感受,覺得其中的生命力似乎略顯疲態,好像這也讓他有些挫折,希望這次的得獎能讓他重拾信心。這次他的得獎或許也可以給我們鼓勵:在我們當中,有些人距離我們心目中的典範,其實並沒有那麼遙遠。

  當然,我得知這條消息之所以能毫不嫉妒與焦慮,只是因為我跟他差了一截,既稱不上對手,也談不上競爭失敗後的失落。輕痰中有些人會失落是難免的,可幸的是他們能坦然面對這份失落,並轉化成繼續前進的力量,並仍不吝欣喜的給予祝福。我覺得,作品比不上別人不打緊(何況審美標準人言言殊),可怕的是充耳不聞別人的批評,故步自封,更可怕的是,從此為了追求別人的認可,忘了自己寫作的初衷。

  得獎或獲得人家的讚賞,不是我時刻懸掛在心的問題,或許總是覺得有段差距無可接縫,也就不會有非分之想,但我本來就認為文學是以自我為出發的,即使自己作品達不到自己想要到的境界,但那總是自己的化身之一,無可拋棄,有時也挺可愛的,偶爾作品得到不好的評價甚至乏人問津時,一陣子垂頭喪氣也是有的,我想也不必被影響的重擔壓得從此無法抬頭,畢竟能夠以文字抒發情思,偶爾還能為人所感,已經是「奢靡的實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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