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懷疑,去年暑假的三個月是怎麼過的,甚至我疑惑是否真有那段時光。

  那時的我,境況應該比現在還慘。現在的我坐擁起碼二十本書,就算看完了,還可以去某圖書館再挖一袋來,之前我印象中只看了兩本書,都自己買的,其他就只有從英文老師那鏘來的英文雜誌;現在懂得坐車到學校,假日坐公車半小時就可到某圖書館閒晃談天,或者到學校打球,而且,之後北區迎新的佈置與排練,應該能為我爭取幾次請假,至於之前?下受限距離不能找高中同學,上則與高中同學只是初識,而且才五個,心靈之荒涼可想而知。

  還是該知足吧!




  七月十九日,星期日。



  早上去游氏宗親會領大學獎學金,理所當然又吵又無聊,我帶《荒人手記》解悶,頗驚訝能在可怕大聲的台語演講與俗夠有力的背景音響下,依然一字一字慢慢咀嚼。在高中準備考試時,我就以定力高強著稱,如今是更上一層樓了。

  這書的文字就像朱天文另一書名,華麗燦爛如盛大煙火,眩人眼目。看到近一百頁,情節轉速稍慢但尚算有張力,當然,這類型的小說重點也不在此,而在感覺的烘托與挖掘。目前看來,還不知頻繁用典除了炫學外還有什麼意義,反正看到會的當複習,看到不會的,寫得明瞭的就當吸收新知,寫得漂亮但不怎麼清晰的,放空界我可是數一數二,譬如傅柯(原來他是同性戀啊)的性意識論,不懂為何她轉譯後會變得如此難懂,不過發現其實用自己的話可以三兩句做個初步認知後,倒覺得有趣起來。或許有空真該修社會學。

  看到名簿上九十七、八年度的我都在上頭,只是一高中一大學,不禁悵然。

  人總會隨時間的流轉被安置上不同的符碼,可是,不同的符碼定義出來的是否是不同的人?



  聽說有球可打,才剛吃完會後的筵席不久,就急忙趕去。

  實在太久沒見到他們了,一開始甚至有些彆扭。

  沒想到這次好幾屆前的學長都回來了,他們寶刀未老,可苦了兩個禮拜來從未碰過球,又剛吃得飽飽的我了,而且天氣又要下雨不下的,悶得很,打不久就熱汗滿身,球衣都可以擠出水來。

  雖然累,但還是開心。



  剛好兒文美宣股在我打完球後還在做道具,我畢竟是熱心助人的俠氓來著,湊熱鬧自然少不了。

  昨天自然通識成績終於出來……六十六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雖然我早有預感,可是也只以為是七十幾,這麼爛要我平均怎麼混啊!我還有兩個通識沒出來,就算這兩個都九十,平均起來我也才八十八,看來根本沒啥進步啊!

  唉!若沒自然通識,我還想說能跟龍文爭一日之長短,可嘆,秉燭之明焉能與日月爭輝?

  我找到美宣股時,龍文今晚也和他們在一起,他聽到後,睿智的說:「大家的科目都不一樣,不用比啊!」

  我突然想起,前幾天跟他在msn討論史記成績時,他九十三,又高我一分。兩學期的期中考,他每次都高我一分,讓我十分憤慨。一個上課常遲到,一個上課準時到但從沒聽過課,算打平好了,那是差在哪裡!

  「就因為你長相比我好嗎!」我怒道。

  「別妄自菲薄。」他煦煦開釋。




   七月二十二,星期三。

  早上工作只做到十點,就回去洗狗。

  理所當然,出於婦人之仁,我沒辦法用提雞去殺的那種方式把他抓牢,連握住他尾巴免得他避水亂竄,我都顯得畏縮,更別說或拍或踹或提耳朵之類的震撼教育。

  理所當然會被念(講罵就太失禮了,殊不知刑罰也有教化作用?)。

  唉!雖然同樣是爛,但和工作不同,工作是我想卻做不好很多,這檔事,我是能做卻不想做。

  大概是冥頑不靈,無解。

  洗完一輪,我受命帶他跑跑讓身體甩乾,到有一段距離,我終於大哭起來。

  「你乖一點不就沒事了!」

  沒出聲的大哭,或許不符合大部分人心目中的大哭,不過,能哭到一直流眼淚的程度,也是國小後十分少見的。記得上一次哭,應該在<異鄉人>中,那時可是很文藝的哭。

  反正這次暑假的工作比起去年都少了許多了,雖然做的還是一樣不好(但我百分百確定我一定做的比我弟好,否則我自盡算了),完全停滯在去年程度,再怎麼念腦袋似乎都是漿糊程度,不過,有錢賺有東西吃有書看週休有地方去,應該要懂得知足了。

  不過,當一個人不斷說著知足常樂時,大部分的真相是,他現狀正不怎麼好過。




  七月二十四,星期五。

  噴一下午的漆,這個暑假是第一次,去年的家常便飯,這次遇到,也不過是區區四小時半,就讓我肩部肌肉欲振乏力,根本不像是我的。

  不過,相較於在噴漆房外處理貨品,甚至是理應清閒的送貨,我寧可在噴漆房內揮汗如雨,手腳齊飛,原因很簡單:在裡頭雖然體力消耗巨大,但幾乎不會做錯什麼而被說話。要知,反應遲鈍等能力缺陷帶來的心理壓力,才是我畏懼這項工作的主因。

  即使累得半死,一工作完,我草草洗澡後就動身前往系籃幾個朋友的聚會。他們先去看哈利波特六,要我這剛從重訓地獄步出的假釋犯幫忙佔位子,真沒人性。

  單靠網站與地址指示,我準時七點找到餐廳。等他們的時候,我極其文藝的看著楊佳嫻的詩集《你的聲音充滿時間》,還真怕被當作做作的怪人。年輕一代的詩人中,像她般如此戮力蘸取中國古典意象,並予以全新風貌的,就我所知是沒有,同儕中才不倦泅泳其中的,唯有子雅,是不能從中走出新道路的必然宿命,抑或只是流行風潮的一時遞嬗,就有待他們用自己的筆來證明。

  若真要挑,她的詩作題材還不過寬深,詩句精采得讓人可以記住的也不夠多,有些作品的結尾也稍嫌力道不足,不過這都是拿大師的程度去量,她才三十出頭嘛!

  看了四十分鐘他們還沒來,原來是迷路了,還要我帶,訂餐廳的反而不知道路,實在是……從前我總被笑說路痴,「世貿中心」事件更是眾口狂嗆,過了一年,總算有點長進。

  孔子說:「飽食終日,言不及義,難矣哉!」不過,飽食終日一向是我的人生宗旨,偶爾痛快的言不及義,也是絕頂的釋放。在他們面前,本我的舒展,是大學以來少數能直逼高中時期的。

  吃完後我們去唱片行逛,玉米和俊宏合資各送我和史考特一張專輯作生日禮物,是我有生以來收過最貴的生日禮物。好久沒買正版專輯,我想了很久,才挑了楊乃文的《應該》。整張專輯幾乎由獨立音樂製作人一手打造,楊乃文的歌聲冷硬強悍中不乏細膩,也正是我喜歡的風格。




楊乃文-應該 作詞:陳珊妮 作曲:陳珊妮 應該是怕了寂寞 才擔心過了明天 你將突然沈默 微笑著決定該離開我 離開我 應該是想得太多 才懷疑每個今天 我們都變軟弱 到時候不知該怎麼說 怎麼說 應該愛著你緊緊握你的手 應該抱著你從此不讓你走 應該是練習背叛 比想像中的簡單 你對我的依賴 竟變成最嚴厲的負擔 怎麼辦 應該是急於推翻 以往種種的不安 才藉口為了你 人生重新設定再重來 重來 應該愛著你緊緊握你的手 應該抱著你從此不讓你走 應該輕輕吻你不讓你說錯 應該靜靜守住給你的承諾 應該趁著還年輕好好感動 應該把握每次眼神的交錯 應該說 應該做 應該愛過就忍住不放你走




  七月二十五,星期六。



  今天又以討論北區迎新的名義,殺到子齊家。

  拗了《功夫》當生日禮物,不意外。

  沒想到,到景美時天氣還好好的,等到子齊來書店接我,出門迎面而來竟是嚎啕大雨。

  「被雨困住的城市。」我浩歎,他還問我出典何處。

  即使把《你的聲音充滿時間》放到包包最深處,即使我拚命以雨傘翼護,還是讓它濕了一片,好在《荒人手記》並無跟著受損。

  「雨濕乾後斑駁的觸感,豈不是更聞得出時間?」

  但,人生遠遠不是一首詩啊!

  到他家時,我連忙用吹風機猛烘,還是白搭。



  我認真幫他寫了宿營報名表的文案。

  我認真的覺得,超級熱血啊!



  又聽了一件事。

  聽完,沒覺得義憤填膺或其餘激動的情緒,只有「我早說過了嘛」,還有一點自嘲愚蠢的感受。

  一個人的性情,真的不是說改就改,也不是說有改就真的變好許多。

  只是,所謂痛定思痛午夜夢迴的自省,效果再差,似乎也不該如此?

  誰知道呢?這詮釋權一向不在第三者,甚至第二人稱上。




  下禮拜三,是暑假的大事。

  用真純的淚水融化悲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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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秋悟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